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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中国的婴幼儿奶粉标准是全世界最严的，话音刚落，观众席和嘉宾席的反驳声已经此起彼伏，他仍旧坚持，并且说，这才是真话，大实话。
再比如，他说，如果圣元含激素有问题，全中国、全世界的奶粉都有激素，都会有问题，一样是举座哗然。
张亮 （CFP/图）
8月19日，卫生部公布性早熟与圣元奶粉无关的结论后的第四天，圣元国际集团董事长兼CEO、50岁的张亮事发后第一次出远门，从京郊别墅出发，经上海，去银川。
在上海逗留的半天里，他终于答应接受一档电视节目的采访，两个半小时里，他被节目的其他嘉宾轮番质疑激素门的一切细节，声援者寥寥。尽管回答还算顺畅，但总有吃力的时候，但凡力有不逮时，他会高声叮嘱台下的同事，回头一定贴出来，一定。
张亮允诺在官网上公开的内容，包括婴幼儿奶粉激素含量的国际文献资料和国际主要发达国家婴幼儿奶粉的国家标准等等，以示与卫生部结论的遥相呼应。
他在轻松的音乐声中甫一上台，就绕过主持人，径直与对面的提问嘉宾一一握手，主持人调侃说，从来没有一个企业家嘉宾这么向提问者示好的。
实际上，他本是只身前来的，但临行前，公司的公关经理不放心，还是跟了过来，张亮说，公司怕他口无遮拦，再起事端。
当天节目中的对峙氛围，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如果这两个半小时内的谈话，都被公开的话，至少有n处会再起争议，而且是大大的争议。比如他说，中国的婴幼儿奶粉标准是全世界最严的，话音刚落，观众席和嘉宾席的反驳声已经此起彼伏，他仍旧坚持，并且说，这才是真话，大实话。
再比如，他说，如果圣元含激素有问题，全中国、全世界的奶粉都有激素，都会有问题，一样是举座哗然。
摄影棚里打着劲爆的冷气，但张亮仍止不住地用面纸擦拭脸上的汗水，纸屑甚至一度妨碍了拍摄。中途休息时，主持人关切地问，还吃得消不？张亮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为了确保节目的独家性，主办方拒绝了所有闻风而来的记者入场，这实际上也是圣元方面的要求，以防节外生枝。
卫生部力挺圣元的最终结论出来后，外界的质疑并没有停止。张亮的反驳显得很激动。他甚至说，“我的父母都是北京胡同里的工人”，以示他并没有所谓的背景。
“和媒体打官司，能落个什么好啊？”
激素门之前的张亮极少接受媒体采访，除了2007年圣元在纳斯达克上市后几次难免的受访。
有一次也是在这个摄影棚里，他讲自己早年读军校，学法语，谈恋爱，进外企，继而创业，硬是将自己进军婴幼儿奶粉市场的举动，披上了一层与洋品牌一较高下的壮烈色彩，他甚至还秀了一首法语版的《国际歌》。
当时的主持人感慨他的创业运气超好，竟在寥寥几年间就折腾出了国内第一家纳斯达克上市的营养食品企业，他回应说：运气好，运气坏，主要还是自己心态好。随后的两年里，经历了三聚氰胺事件、现在的激素门风波，他的运气似乎打了折扣。
他说，今天是唯一的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公开回应激素门，但很快就食言了，在上海浦东机场，晚上八点飞往银川的飞机起飞前，他还是把最后的时间托付给了另一名记者，也就是我。
他只带着一个小小的旅行箱，在等待记者的间隙，居然在机场咖啡厅的沙发上睡着了，看上去就是一位旅途劳顿的中年旅客而已。他抽玉溪，尽管有点与数十亿的身家不符，但这是习惯。
激素门发生后，他主动发了两封致消费者的公开信，在表明清白的同时，也反复致歉，“没有依据，越辩白，越是被质疑。”情势最糟时，他索性彻底断了网，每天只在早晚听下公司的应对汇报和情势分析。
事发之初，圣元曾将之归结于行业恶意竞争，眼前的张亮却拒绝评价这样的可能性，称这是最基本的行业忌讳。
张亮反复强调的是，大家（同行）都半斤八两，会有人这么挑起事端，不怕惹火烧到了自己？但他又怀疑，也许是其他品牌的经销商们出了坏主意，但没有证据。
因为找不到证据，圣元扬言对凤凰卫视的起诉，暂时也没有下文，实际上这更像是危机降临时的应急反应。张亮说，起诉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发律师函，但后续是不是就算了，得视公司的决定，得视公司股东们的意见，得视最后这场风波的下场而定。其实，他很清楚，和媒体打官司，能落个什么好啊？
“都这么去想问题，还有一点信任吗？”
8月5日，《健康时报》第一次将激素事件发诸版面时，张亮说自己并没有在意，对方也没有点名。
这之前，武汉的这三位消费者已经与圣元经销商多有交涉，也在湖北省内掀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甚至有记者专门写了内参，惊动了湖北方面介入调查。
他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情，“做食品的怎么会没有一点纠纷和投诉？”他举例说，现在还有一个消费者几乎每天都要到公司总部来交涉某一事情呢。至于媒体所说的，圣元曾想以20万摆平对方的事情，他矢口否认，并且说，这是他一贯的原则，产品没质量问题，绝不会为了息事宁人而丧失原则，不赔就是不赔。
湖北省的有关部门一直没有及时给出结论，张亮说，难题是显而易见的，国家标准中没有激素这一条，没有含量指标，说有事或无事都是信誉风险。在等待湖北结论的日子里，凤凰卫视点名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后来的卫生部直接介入调查，也是因为湖北方面在舆论声浪起来后，不敢随意表态了，索性将事情移交给上级。一场被拖延的结论，最终引发了一场滔天的质疑声浪。
他对此很不满，如果湖北方面的结论来得及时点，也许圣元就不至于在舆论的天平上跌到谷底了。
他说，婴幼儿配方奶粉其实是个并不复杂的行当，原料都是进口的，国内要做的就是配方流程的加加减减而已。圣元的原料供应商也同步提供给国内其他品牌，怎么可能独独圣元出事了呢？
他表示自己和公众一样想知道那些与圣元一起接受检测的其他品牌的激素含量情况，但他又对卫生部迟迟不予公开的苦衷表示理解，“国家标准里没有这个成分，又确认不存在安全问题，政府也就没有恰当理由来公布含量了，这属于企业的商业秘密范畴了吧”。但将这个关乎公众安全的数据说成是商业秘密，这个说法似乎有点牵强。
至于激素门之后被抖落出来的奶源门，媒体指责圣元在奶源地标识上存在造假故意，张亮解释，其实就是公司网站疏于更新，没有及时把奶源地的变更改过来的缘故。但从结果来看，这个疏忽确实有误导公众的嫌疑。
可是有些问题，却是轻易找不到答案。既然不是奶粉的错，那些只喝奶粉的孩子怎么就突然性早熟了呢？张亮说，自己也纳闷啊，所以才投了1000万慈善基金去资助探究这个谜题，依照这个逻辑，激素门压根就是一个医学谜题引发的“血案”。
但有网友还搜索发现，这1000万资助中有与中国健康教育中心合作的项目，中国健康教育中心不就是卫生部下属的单位吗？
张亮沉默了好一会，说：“都这么去想问题，还有一点信任吗？”但他没有继续阐述，这个信任的基础是什么。
民意如流水？
银川等着他的是全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的年会，他有好几年不去了，说自己有时是个不识抬举的人。这一次再去，专门去，却是要深深鞠躬向同行致歉的，“不管怎么说，由圣元而起的这场争端，连累了国产奶粉，连累了中国乳业”。
他说自己的两个小孩都是喝圣元奶粉长大的，但这个鲜活的例子，并不能说服节目现场的其他嘉宾们。因为，这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
张亮自嘲说，也不能怪别人，包括激素门一开始，舆论那么一边倒，“谁叫我们底子潮呢？”
他记得，2008年前后，本是国产奶粉的好时光，当时的圣元已经占到了市场份额的10％，洋奶粉却节节败退，这个节骨眼上，一个三聚氰胺让大好局面逆转，“还是自己行业出了问题，怨不得别人”。
如今，他认为，不是标准缺不缺的问题，而是企业盲信科技的问题，当初收来的奶源以为检测了蛋白含量，达标就行了，怎么料到，这化学反应出了个天大的祸害来。三聚氰胺事件中，圣元优聪奶粉也在其列，其三聚氰胺含量甚至排在前列，并引发了受害者追诉的官司。
他所在的行业协会，最后反思的结论是国产品牌乳业应积极推进自有奶源地建设，以确保奶源质量，杜绝源头上出现问题。
张亮却认为，一如既往地选择全进口原料，这才是中国乳业的正途，因为中国的土地现实，根本容纳不了奶业消费大国所需要的原料。不过，虽然他一直坚持圣元奶粉进口的说法，但绕不过当年圣元被卷入三聚氰胺事件的事实。乳业专家王丁棉就曾对媒体表示，国外的奶源中不存在三聚氰胺。
在几个重要网站开列的民意调查中，不相信卫生部结论，对圣元依旧质疑的比例仍占了大半。张亮不相信，他说自己公司测算的结果最多也就是五成。
民意如流水，何况这次圣元已经被证明了“无辜”，张亮相信，民意总归又会流回来的。事实会如此吗？
（感谢第一财经《波士堂》栏目组）
(本文来源：南方周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