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生东北长的我,小时候没吃过藕。偶而,喝过一盅藕粉,那种少有的清香残存在唇齿间,脑子里便浮现出荷的风姿,想,这推俗的香气是荷的魂呢。又想,荷败才有莲蓬,蓬枯藕方生成。“枯荷摧欲折,多少离声,锁断天涯诉幽闷。”于是,仿佛听见断藕处那丝丝缕缕的缠绵如歌如泣,不知道磨藕粉的人会不会被这样的声音感动,我的心早已被打湿。后来,看见市场上有卖藕的,虽然心动,却只是远远的看着。再后来,结了婚,每到过年的时候,婆婆都会炸藕合。一炸就是一盆,席上是道菜,下了桌,是打尖的零食。别人都很喜欢,只有我,离藕合远远地,孤独地遥想孙犁笔下的白洋淀。
转眼,婆婆年岁大了,过年时的团聚早已改在我们家。我会精心去准备,也煮,也煎,也炸,却是没有藕合。憨爹就总是念叨。偏我是那耳根软的,经不得人三说四说,况且,自打俺开了“憨娘私房菜”,就更容不得家里人想吃什么却吃不到的情形了。不就是一个藕合吗?有多难呢?藕也罢,莲也罢,终是要入口的。即使是荷花,也已被人做了茶。于是,就去采买。至于配方,完全抄袭平时俺做的茄合。到底还是憨娘俺心灵手巧,第一次尝试就得了小胜。藕合刚出锅,憨爹一脸怀疑地走过来,盯着俺的藕合审视一番,抓起一个,咬了一小口,接下来,他的动作绝对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他把咬剩下的藕合一下子全填进嘴里,转身去温酒了!
怎么能没有酒呢?这么好吃的藕合,外酥,里脆,馅鲜嫩,怎一个香字了得!